书名:我,天下第一剑客最新章节全本免费阅读_(任飘萍、欧阳小蝶)全文免费阅读最新

我 , 天下第一剑客 的主人公是 任飘萍 、 欧阳小蝶 ,是作者佚名写的一本玄幻类型的小说,这本书拍案叫绝,妙趣横生,本文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此时,任飘萍就处在这样的地方,心情也正是这种心情。望着远去的绿衣女子的背影,眉头紧皱,眼神里一抹无法抹去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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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下第一剑客》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

此时,任飘萍就处在这样的地方,心情也正是这种心情。望着远去的绿衣女子的背影,眉头紧皱,眼神里一抹无法抹去的悲凉。

适才绿衣女子交给他的是一支玉簪,一支极其普通的在市场花二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的玉簪,这支玉簪现在就在任飘萍的手里,他轻轻地抚摸着,心里却一阵阵剧痛。这支玉簪是他在八年前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买给小蝶的。也就是在八年前小蝶嫁给了震天帮少帮主赵宏云。

如今,任飘萍又想起了小蝶……他知道自己不该趟这池浑水,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池浑水非趟不可。

时至清初康熙当政时期,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洛阳,中原之中心,繁荣景象自是不必多言。

现在,是午时。

整个洛阳城最豪华的酒楼──醉里绣乾坤,任飘萍此时就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一张桌子旁,任飘萍从来都不去洛阳,因为洛阳正是震天帮总坛所在地,因为欧阳小蝶就在洛阳城里。

任飘萍一身白衣就那么地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儿,淡然而恬静,自斟自饮着,似是什么都在想,似乎什么又都不再想。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中等偏高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双眉如峰、高鼻梁、秀目中透着忧郁和坚定,整个脸给人一种清秀俊逸之感,举止温文尔雅。乍一看他似乎更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却又是于他偶然眼眸中的精光一现昭示着他的凛然不可小觑。

任飘萍似是不喜言语,喜欢默默地观察四周的一切,毕竟嘴巴是用来吃饭的,而眼睛是用来看的。

整个二楼约有一百平米见方,足足摆了三十多张大红檀木方桌,每张桌子俱是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江湖侠客,也有寻常百姓,更有那街霸恶少,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酒楼的生意兴隆,十几个小二忙碌穿梭于其间,依然可以听到客官们不断催促饭菜的声音,当然还可以听到嘈杂大声的划拳行酒令的声音,喝醉酒的说着醉话撒泼的声音……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围着很多人,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老先生在说书,忽听有人问道:“诸葛先生,你说这少林寺掌门智远大师的武功高还是武当派的掌门忘忧道人武功高?”那诸葛书先生呵呵一笑道:“‘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说的便是当今武林九大高手。”呷口清茶又道:“尼说的是黄山飞来峰的‘九幽神尼’,僧指的是智远大师,道说的正是忘忧道人,这下你该明白了!”又有一人问道:“诸葛先生,近几年来江湖上流传着‘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不知这两人的武功比起来怎样?”那诸葛先生略一沉吟道:“这两人一南一北从未谋面,不过这两人的武功应当排在前十三名了,若是单论轻功,只怕任飘萍至少位列三甲!嗯!这个老夫也说不清楚了,呵呵,呵呵!”众人笑,一哄而散。

可是,就在任飘萍哂然听到这诸葛先生说道自己而哂然一笑之际,任飘萍忽然听到了一声琴音。

琴声优雅婉转,歌声更是令人如沐春风。任飘萍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美妙的歌声,任飘萍抬眼望去,映在他眼眸中的是一个生着一双一如秋水美目的抚琴绿衣女子,那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黛眉开骄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任飘萍似是已不知道究竟是歌美还是人美了。

而整个醉里绣乾坤酒楼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似乎都已忘记了来这里本是吃饭的,挤着的,热着的,被踩痛脚的、就是没有人说话的,全是来听曲的,或者说是看美人的。

再有歌声传来,“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听到这里时,任飘萍已是如痴如醉。

“好,本公子就赏你十两银子”绿衣女子对面,一书生、貌比潘安的男子说道。

任飘萍眉头一皱,抬头向那书生望去,那书生看上去很柔弱,风一吹就会倒一般,手中却是握着一把长剑,拿在他手里似是要掉到地上。

“多谢公子。”那绿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恰似玉珠坠地。

书生笑道:“姑娘不必言谢,在下娘亲也是很爱听个小曲什么的,不知姑娘可否移步舍下高歌一曲?”

绿衣女子眼睛像似会说话一样扬眉瞥了一眼任飘萍道:“你若是请窗户旁边那位公子一起去,本姑娘就去。”

“好”,话音未落,书生已到了任飘萍的身前。

任飘萍懒懒地伸了一下腰,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封住了书生的所有生路,使的正是少林内家心法的‘固若金汤’。

书生骤然间感到退不可退,进不可进,一阵冷汗已自后背飘出,可是书生却在笑。

此时,歌女已不再是歌女,一声琴音突兀地响起,一道破空之力直击任飘萍的椅子腿,而书生也不再是书生,剑已直刺任飘萍的咽喉。椅子应声而裂,任飘萍却没有倒下去,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书生的剑尖已夹在了任飘萍的指间。

书生只有苦笑,苦笑声中,剑生寒芒,力透剑尖,竟幻生出九朵梅花,每一朵花都在朝任飘萍绽放。适时绿衣女子的琴弦上激射而出六道剑气,六道剑气似是六道闪电携无比凌厉直劈任飘萍面门而来。

任飘萍笑,身形暴起,道了一声‘好’!掌化刀,力劈,一如泰山压顶,势沉而力重,而这一劈用的却是点苍派‘泰山压顶’,这一劈之下,地动山摇,桌椅翻腾倒飞,碗碟四溅而碎,人群惊窜而奔,两张大红檀木桌子已是向那书生和绿衣女子飞去,飞去的已经不是桌子,而是任飘萍的聚于桌上的万千刀气。

没有九朵梅花,也没有六道剑气,只有两张桌子。

任飘萍在笑,露出嘴里的两颗煞是调皮而又洁白的虎牙。

绿衣女子静静地看着任飘萍,也看见了任飘萍嘴里的那两颗虎牙,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变得像是一池弥漫雾气的湖水说道:“罢了!”倏地嫣然一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人已穿窗而去。

任飘萍看着书生,他在等,等书生说话。

书生果然说话:“江湖传言任兄武功非但杂而且精,每每于平凡之处化腐朽为神奇,这一招‘泰山压顶’只怕是点苍派掌门厉锦来亲自而为也会输给你三分吧!在下柳如君。”任飘萍笑了笑道:“善解人衣柳如君,好!你是刻意在这里等着我的吧!”书生点头。

“不知阁下是否善解人意?”任飘萍依然笑道。

柳如君道:“善解人衣柳如君当然善解人意,但是之前我已立下重誓,想必任兄不会强人所难吧。”

任飘萍苦笑道:“你走吧。”

柳如君看了一眼任飘萍道:“多谢,任兄若是有雅兴不妨去一趟龙门石窟,告辞了。”

任飘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认为自己需要理理头绪。想那柳如君在江湖上论剑术至少也位居前二十名,一套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鲜有人能敌,若论起轻功更是少有人能出其右。至于那抚琴绿衣女子,大千世界中以琴为武器的凤毛麟角,而近来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绝不会超过三人,以年龄而论,此女子必是在三年前以一曲缠绵悱恻的“念奴娇”歼击川北暗道十三恶煞的逝水无痕燕无双。

可是他们两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洛阳?为何要刺杀于我?是谁在幕后?这一切与小蝶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想到小蝶,任飘萍的心又乱了。

……

龙门石窟位于洛阳城南二十里处,开凿于山水相依的悬崖峭壁间,其前有伊水缓缓流过。

这里雕刻有各种风格,神态各异,大小不一的佛像成千上万座。在这里住着一位老人,龙门老人,对江湖中所发生的一切大小事件皆了如指掌,绝无例外。龙门石窟,龙门老人……

龙门石窟,万佛洞,子时。

夜黑如墨,洞内一盏烛光颇为明亮,却是摇曳着不为人知的每一尊佛的不同的雕工和神情。

龙门老人一身紫袍,慈眉善目,五十上下,此刻正坐在地上,往日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已全无往日的胸有成竹,在他面前,一蒙面皂衣人,手中一把锋利短小的鱼肠剑已抵在了龙门老人的胸口。

龙门老人开始流汗,冷汗。

蒙面人却开始说话,但是奇怪的是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仙人掌是怎么回事!”

龙门老人起初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听了就会让男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此人是女人,喜的也是此人是女人,女人总是好欺骗的,可是当他听到‘仙人掌’三个字时已面如死鱼,只因仙人掌不是仙人掌,而是一个组织,一个杀手的组织。

龙门老人已是闭上眼睛,道:“恕老夫无可奉告。”

一股凌厉的杀气迅速蔓延,就连在洞外的任飘萍都能感觉到,正当他要冲进洞里时杀气却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龙门老人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一个来回。

那蒙面人又问道:“那么那个什么咫尺天涯任飘萍呢?”这次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龙门老人长出一口气说道:“八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无门无派,也无人知晓他的武功门路,同年九月初九,孤身一人一夜间连盗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两白银;同年腊月初十,在陕南道上单掌击退暗道中盛极一时的秦岭六魔;次年六月二十八,与少林寺达摩院首席长老舍得和尚和武当派掌门忘忧道人切磋武艺一天一夜,无人得知结果,最后三人结为忘年知己……时下人称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龙门老人此时眉飞色舞,说起武林掌故如数家珍,全然忘记了眼前的蒙面人。

任飘萍在洞外听着,也不得不对这老人佩服的紧。

洞内忽地一片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蒙面人的心事是什么呢?龙门老人想知道,任飘萍也想知道。

可是,任飘萍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小蝶的事。

于是,任飘萍倏忽间就到了蒙面人的身前,蒙面人的剑闪电般撩向任飘萍的肩,凶狠而毒辣,任飘萍退,蒙面人的剑如影随形,任飘萍再退,却已无法再退,就在背部要碰到佛像时,任飘萍的身子倏地横向向右移动了五尺,蒙面人一惊时,任飘萍已到了洞外。

龙门老人和蒙面人几乎同时惊道:“咫尺天涯任飘萍!”虽然三人彼此从未谋面,而天下独一无二的轻功步法咫尺天涯却不会错。

“不错,不知兄台找在下何事?”任飘萍对着那蒙面人道。

蒙面人冷哼道:“谁要找你?自作多情!”

任飘萍笑道:“看来是我听错了。”

蒙面人却是不依不饶道:“没想到任飘萍也会偷听人家的谈话!”

任飘萍大笑:“偷听有时岂非是人生一件雅事。”

蒙面人道:“放屁。”屁字未说完,急忙用手去捂嘴。

任飘萍狡黠地一笑,那蒙面人恼羞成怒道:“哼!任飘萍,我不会放过你的。”人已经纵身离去。

这时的龙门老人轻松了许多,戏道:“那女娃儿自是喜欢上你了,要不怎生说不放过你!哈哈哈……”

任飘萍并不接话茬道:“欧阳小蝶。”却已不再多说,说多了会伤心。

龙门老人似是早已知道任飘萍的来意道:“震天帮少帮主夫人欧阳小蝶,于十五日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掳走,现下全无消息,来人留有素笺一张,其上只有四个字──咫尺天涯。”

龙门老人言已尽,任飘萍知道龙门老人意未尽。任飘萍望着眼前的一尊尊佛像,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人世间本来就有很多事是为难不得的,无论是为难别人也好,还是为难自己也好。

“多谢,前辈。”道完谢,任飘萍昂首大步走向黑夜,一望无际的黑夜。

……

翌日,清晨。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的丝丝寒意之时,任飘萍已经站在气势如虹的震天帮总坛大门前。

震天帮于八年前在君子剑赵老爷子赵世青的手里已是天下第二大帮,仅次于丐帮,现下在少帮主赵宏云的经营下更是昌盛。

震天帮的大门很气派,两只足有三米高的石狮立于大门两侧,朱红的大门高四米宽六米,极尽之雕龙画栋,大门的两侧是两个稍小一些的偏门,大门紧闭,前有两只小猫正在用爪子戏弄着地上的一只已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老鼠,一边卧着一只老猫,懒懒地静养,偶尔睁开眯着的一只眼,看看两只小猫,又闭上了眼做着它的自己的美梦。

适时赵宏云已和几位长老迎上前来。

只是说到迎接只有赵宏云脸上还有一些笑意,其他三位长老脸色十分凝重。

赵宏云笑道:“再见任兄,任兄风采依旧啊!”

任飘萍接道:“谢了,赵老爷子可好。”

赵宏云脸色忽然也凝重了起来:“很好很好,任兄,里边请。”

震天帮龙虎厅。

赵宏云背向负手而立道:“想必任兄已知小蝶被掳一事了。”

“哦!?”任飘萍不知自己这算是回答还是吃惊。

赵宏云接着说道:“就在你来到本帮前一刻钟,家父遇害而亡。”

“哦?”这次任飘萍可是真的一惊道:“可否容我一看?”

赵宏云伸手道:“请。”

一旁的瘦弱黑衣长老身形一闪,拦在了任飘萍的前面,急道:“少帮主!”赵宏云一摆手沉声道:“退下!”

震天帮的后堂,赵老爷子的尸体尚有余温,神色惊讶而恐惧,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任飘萍看了看赵老爷子的舌头,转身拿起桌子上已有些微凉的汤碗,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说道:“龙眼荔枝明目汤!”那瘦弱的长老此时似已怒不可遏,锵的一声一对精钢所铸的判官笔已点向任飘萍的咽喉,去势锐不可当。任飘萍没有动,可是有人动了,“不可!”赵宏云呵斥的同时,那对判官笔已在赵宏云的手中。

任飘萍笑道:“铁面判官风无际,三十年前以一对判官笔称霸武林,后加入公门为朝廷效力,八年前由于办案不力退隐江湖,想不到今日能得以相见,幸会。”

那瘦弱黑衣长老自是一惊道:“好眼力,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谢了。”嘴里虽道谢,可是脸上没有丝毫谢意。

赵宏云笑道:“任兄不必在意,请随我去书房。”

书房里只有赵宏云和任飘萍两人,任飘萍的面前并排放着两页素笺,一样的纸,一样的字,一样的内容──咫尺天涯。一张是掳走小蝶时留下的,一张是杀害赵老爷子时留下的。

任飘萍道:“就凭这个你认为是我做的也未免太武断了吧!”

赵宏云浅笑道:“我自是相信你,因为你不会为难小蝶,八年前你不会,八年后你更不会。”赵宏云长叹一声道:“还有我和小蝶的孩子如屏。”此时,赵宏云一脸的儿女情长,刚才的一方霸主的威严和骄傲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飘萍无言,是心无言,心到痛处自无言。

“爹爹”一声悦耳稚嫩的童音从门外传来,“我的风筝飞不起来了。”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已像只蝴蝶翩翩然飞进了书房里。

任飘萍乍一见这只蝴蝶,心已飞到了若干年前的那片开满油菜花的地方,田埂间,小蝶像是蝴蝶一样飞舞,手指间一根长长的丝线摇曳着自己亲手做的风筝。

“叔叔好!”小如屏道。

任飘萍自是一怔道:“好,好好好。”任飘萍很少失态,此时面对小蝶的孩子不禁有些自嘲。

“来,叔叔看看。”任飘萍说道,接过小如屏的风筝,眼里的这只风筝竟有些熟悉,他轻车熟路很快修好了这只风筝。

小如屏又可以在院子里放风筝了。

……

爱和放风筝岂不是一样,松不得紧不得。太松爱会跑掉,太紧爱会夭折。

任飘萍向赵宏云要走了那两张素笺,回到了客栈。眼前仍然是那两张素笺,纸是洛阳的纸,字是大家闺秀的字,他已经没了头绪,但是至少他知道这两张信函上的字看似相似,却是并非同一人所书,而且杀死赵世青的凶手留下的那张纸上的字对自己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那竟是欧阳小蝶的字!

就在这时,一束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纸上,纸上隐约有一个图案,仔细一看,赫然是一棵火红的仙人掌。

仙人掌。

任飘萍知道那仙人掌代表什么,死亡,无法抗拒的死亡。

如今,他要走向死亡。

第2章

仙人掌多生长在炎热干旱的地区,能够适应任何恶劣的环境;仙人掌的花鲜艳而美丽,但绝不妩媚妖娆;仙人掌有刺有毒,刺疼人的刺,毒死人的毒。

任飘萍此刻正听着小曲,唱曲的人正是洛阳城里最大的娼院“雅静阁”里的当红金牌歌姬玉芙蓉,曲唱的固然好,却不及人的万分之一的美。唱曲的人一身洁白羽纱,一尘不染,仿佛她本不应在这样的地方,眉宇间,一种无法言明的风情万种直叫世上所有的男子黯然销魂。

任飘萍似乎已醉了。

每当遇见棘手的事,任飘萍都会找个类似这样的地方去放松,紧张总会做错事的,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任飘萍只知道仙人掌在江湖上做的是人类最古老的生意,杀人。无论是谁,只要出得起价钱,无论被杀的人是谁,都必死无疑。

琵琶声不知何时停了,一曲已终。玉芙蓉此刻一双妙目正一动不动盯着任飘萍。玉芙蓉轻声问道:“公子可想再听一曲《声声慢》?”任飘萍还在微笑,但是没有回答。

玉芙蓉不禁有些恼怒,曾几何时有哪个男人如此怠慢于他。她起身走上前去似是要质问,愕然,任飘萍已然笑着睡着了。

任飘萍太累了,即使眼前是玉芙蓉这样的可人。

玉芙蓉俏目里忽然生出一份怜惜,拿了一件自己的薄衫给他盖上,静静地看着他。任飘萍决不是那种让女人一见就喜欢的男人,但绝对是那种让女人一见就会记住的男人。任飘萍的脸上总是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所谓,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微笑的嘴角,浅浅地埋藏着一丝高傲,两个似隐似现的酒窝,一笑就会露出两只尖尖的虎牙

“姐姐!”,门外已走进一个模样姣好的紫衣女子,手里捧着一壶酒。“嘘”,玉芙蓉急忙以指掩唇示意小声。任飘萍却已醒来,吸了吸鼻子道:“好酒!”已从那紫衣女子手里接过酒说道:“多谢,姑娘的香要比这酒香更早进屋。”一朵红云已悄然爬上紫衣女子的脸庞,紫衣女子看了看玉芙蓉,这才对任飘萍娇声道:“公子,还是让紫云给您斟酒吧。”

也许是匆忙,斟酒的手露出了手臂,白皙而娇嫩,在这白皙而娇嫩的手臂上赫然刺有一枝绿色的仙人掌,和素笺上一模一样的仙人掌。

紫衣女子倏地把手缩了回去。任飘萍似是没看见,起身喝光了杯中的酒又坐下说道:“好酒,怕是窖藏三十年的上等女儿红吧!”

“公子好眼力。”玉芙蓉赞道,许是一语双关,眼睛却示意紫云离开。任飘萍装作没看见道:“紫云,好名字。”但是紫云却是无法离开,因为无论她向哪一个方向移动,站在她前面的都是任飘萍。

玉芙蓉叹息,“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任飘萍只有苦笑。

玉芙蓉出手,手还是那只弹琵琶的手,只是没有了先前的纤弱无力,纤手化作万千带刺的仙人掌向任飘萍的左肋处刺来,任飘萍没有躲,拿起玉芙蓉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衫,薄衫立刻变成了一堵坚硬无比的墙。

玉芙蓉像是生怕弄坏了那件薄衫,或是怕那堵墙折断了自己的掌,只好缩回手。那堵墙移动的太快,玉芙蓉无法变招,只好退。玉芙蓉退已无可退,一双眼睛里却没有恐惧,只是一池令人心碎的惆怅,玉芙蓉淡淡地闭上双眼,锁住了那一池令人心碎的惆怅。

其实玉芙蓉心里知道任飘萍不会杀她,一来,任飘萍不是一个随便杀人的人,他还不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份;二来,即便是任飘萍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见不到欧阳小蝶他也不会杀自己;三来,也是最直接的原因,因为任飘萍的招式中根本就没有杀气。

玉芙蓉虽然知道任飘萍根本就不会杀自己,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惆怅。

任飘萍确实没有要杀玉芙蓉的意思,就在他将要收手时,一股强烈的剑气直逼他的天灵盖,身后同时多了一双紫云的掌,任飘萍只好横向移动三尺,咫尺天涯,人却已向后退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前,索性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好像任飘萍原本就坐在那儿一样,动也没动。

这时,任飘萍又见到了柳如君,善解人衣柳如君。

任飘萍道:“柳兄,你倒真是善解人意。怎么每次见到你,我都这么倒霉啊!”

柳如君呵呵一笑:“任兄,真对不住啊,我也不想每次见到你时手里拿着剑的。”

柳如君转身向玉芙蓉走去,道:“你还好吧?”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玉芙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柳如君说道:“谢谢柳公子。”

柳如君自是能感觉到玉芙蓉的冷漠,似是已习惯了,甚至已有点喜欢玉芙蓉的这种冷漠。

任飘萍依旧笑,他觉得今天这雅静阁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柳如君,不仅人长得好武功好,而且其父柳聚元更是山西四大钱庄之一‘开源钱庄’的主人,柳如君更是那种女人一见之下就会喜欢的美男子,不仅如此,柳如君对女人很是有办法的,江湖上凡是有点儿名头的女子几乎都和他有些关系,要不人称善解人衣柳如君。可是今日的情形显然是一个例外。

玉芙蓉已坐在了任飘萍的面前,径直露出自己的左臂,也露出了和紫云一样的绿色仙人掌。玉芙蓉说道:“仙人掌下设四个堂口,花色有红绿黄白,依次称为赤龙堂,玉凤堂,金沙堂,白虎堂。每个堂口各自独立互不往来,各自接单,若刺杀重要人物时由总坛指挥调度。”

“公子,你现在可明白了,你要找的是赤龙堂而不是我这玉凤堂。”玉芙蓉眼里很是无辜地说道,“我想公子是明事理的人,当不会置小女子于死地吧。”

任飘萍当然明事理,缓缓道:“还请姑娘明示。”心中却是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要找的赤龙堂而不是玉凤堂,或者说是你根本就是那留信笺之人?

玉芙蓉明眸一闪,轻启朱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其堂口设在长安。”

任飘萍起身谢道:“多谢了,就此别过。”

玉芙蓉眼中似乎有些不舍,轻声道:“公子若想听曲,不妨再来雅静阁。”

那柳如君的眼里却是无尽的悲伤和无奈说道:“任兄,如果你把我看做朋友的话,长安的冀青云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最近我没什么事可做。”

任飘萍大笑道:“朋友,好!”拔步便往门外走。

玉芙蓉急呼道:“公子,你……你要小心,那赤龙堂堂主很可能是二十年前誉满江湖的忠义剑慕容秋叶。”其实玉芙蓉心里知道当今天下里若有人能杀死慕容秋叶,任飘萍绝对算是一个。

任飘萍回头笑道:“你也是朋友。”玉芙蓉苦笑道:“只要你将来不把我当敌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飘萍大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人已在门外。

柳如君和玉芙蓉在这期间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没看过对方一眼。柳如君是不敢,怕伤心,更怕自己会忍不住要留下来;玉芙蓉是不愿,不愿给对方哪怕一丝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失望。

希望是自己给的,失望是别人给的,给别人希望岂不是给别人失望,这个道理玉芙蓉显然是明白的。

……

去长安前,任飘萍要去看一个人,一个朋友。

于是,现在任飘萍和柳如君就坐在少林寺的禅房里品茶,茶是上等的信阳毛尖,煮茶的人是舍得和尚,少林寺达摩院首席长老的舍得和尚。舍得和尚当然知道任飘萍的来意,但是却没想到柳如君也会来,毕竟柳如君在江湖中已销声匿迹三年了。舍得和尚没有问,任飘萍当然知道柳如君这三年在那里,却也不说,有时朋友之间是要有些秘密的。

舍得和尚道:“和尚煮的茶如何?”

任飘萍道:“好茶,清明前采摘,一芽一叶,茶香高雅,滋味浓醇,回甘生津。”

舍得和尚颌首,道:“欧阳小蝶被掳一事颇为蹊跷,她终日相夫教子,从不过问江湖事,仙人掌没有理由劫持她,而且仙人掌只杀人,不劫人。至于赵老爷子被杀一事,就不好说了,要知当初为了振兴震天帮,他杀人无数,是以其树大招风,树敌颇多,很难确定凶手是谁。”

柳如君道:“敢问大师,江湖中又有几人能杀得赵老爷子呢?”

舍得和尚答道:“柳施主问得是,正面搏击只怕不超过二十人,但是若以其他宵小手段为之,则不得而知。”

其实任飘萍对小蝶一事也是百思不得一解,小蝶的武功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世上能掳走她的人只怕也没几个。

柳如君又道:“大师的意思是有人要嫁祸于仙人掌?”

舍得和尚沉思道:“嫁祸于仙人掌是假,嫁祸给任施主是真。”

柳如君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何要嫁祸给任兄呢?

舍得和尚道:“这个老衲就不得而知了。”

任飘萍接口道:“关键是赤龙堂的慕容秋叶。”

舍得和尚一惊道:“赤龙堂?仙人掌的赤龙堂?慕容秋叶?!”

任飘萍和柳如君都在等下文,过了许久,舍得和尚才沉声说道:“忠义剑慕容秋叶,他怎么会做了杀手,十八年前,老纳便是以一招之差败在了他的剑下。”

闻言任飘萍和柳如君不禁暗自忖度,武林中人最忌讳谈及曾败于某人手下,但以少林寺达摩院首席长老的身份的舍得和尚对自己当年的败绩却是于心中了无痕迹,这足以证明舍得和尚的光明磊落。

“任施主,你要去长安会一会他?”和尚问道。

“嗯,总要见一见的。”任飘萍答。

和尚无言,朋友要做的事总有他要做的道理。

……

欧阳小蝶此时就站在仙人掌中间,开着各种颜色的仙人掌花中间,可是这些花儿的美又怎及她的美的万分之一呢?可是她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被劫持的样子。

欧阳小蝶看着眼前的仙人掌,不禁怜惜地说道:“都说你外表坚硬如铁,可是又有谁知道你的内心柔弱似水呢,唉……”

“你说的是花儿还是人呢?”这分明是玉芙蓉的声音。

玉芙蓉此时正站在欧阳小蝶的背后,她当然说的是任飘萍。但此时说及任飘萍时心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而是凭添了二三分心烦意乱。

欧阳小蝶急声问道:“你见过他了?”

玉芙蓉幽幽一叹道:“见过了!”

小蝶狡猾地笑了笑,转过身来,“我猜对了吧,他已成了你心里的毛毛虫了。”不等玉芙蓉回答又问道:“他好么?他瘦了么?他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啊?”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玉芙蓉的心更乱了,只好回答:“好好好,他一切都好。”

“他真的好吗?”这句话是小蝶问自己的,眼中说不出的一种忧伤弥漫开来,就连那些仙人掌花儿也不禁低下了头忧伤了起来。

玉芙蓉看着欧阳小蝶不禁看痴了。

第3章

长安。

中午时分,街上人山人海,小商贩们扯着嗓子高声的叫卖,各种各样的货物挤破头似的向过往的人们炫耀,姑娘们的精心打扮显然是在吸引自己心中的情人。

任飘萍和柳如君正坐在路旁的茶楼里。任飘萍心里想的是小蝶,而柳如君念的是玉芙蓉,两人的心思全然不在这热闹的街市。

忽然间,街上传来阵阵马鸣声,四匹上等的云南滇马拉着一辆豪华高贵的马车由城门外疾驰而来。路人在惊呼中闪躲,街中央一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被吓坏了而忘记了闪躲,眼看马车就要碾到这孩子,只见一五十左右身着月白大褂的老者左手一掌硬生生地把这四匹马截了下来,而右手已将那小孩护在了怀里。人群里霎时爆发出阵阵的鼓掌声,那老者放下小男孩对惊魂未定的小男孩说:“快回家吧,以后在街上玩要小心,免得被这畜生撞着了!”

小男孩倒是走了,可那赶马的壮汉先是见马车被拦,脸面不存,又见老者此番言语指桑骂槐,怒,盛怒之下,嘴里一声‘找死’,马鞭向那老者挥去,这一鞭下去只怕至少也有三五百斤力气,就在人们惊呼担心老者之际,老者的右手一伸,牢牢抓住了鞭子的一头,任凭那壮汉使出浑身的力气,鞭子兀自纹丝不动。

人群中更是一阵叫好声,就在此时,马车里走下一位身材颇为高大的中年男子,眉宇之间自有一份威严,对着那壮汉痛斥道:“狗奴才,还不撒手!”随之抱拳向那老者说道:“一切都是在下的不是,还望阁下海涵。”

任飘萍看到这里也不禁暗自吃惊,那老者的功力竟似不在那玉芙蓉之下,更惊的是那中年男子正是近年来六扇门里少有的高手──御赐金牌神捕第一高峰,姓第一,名高峰。他怎么会来到长安,莫非长安有大案发生?

说话间,那老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第一高峰,一抱拳没有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柳如君一路上很少说话,这时却说道:“任兄,不如我们先去赌坊赌上几把,小弟这三年来早已忘记了人间的许多乐趣。”任飘萍笑道:“好,人若是在温柔乡里待上三年,快活也会变成不快活,更何况对你来说,温柔乡早已不是温柔乡了。”

柳如君苦笑:“看来你挖苦人的本事比起你的武功更胜一筹。”

任飘萍被柳如君拉着一溜烟直奔赌坊。

不一会儿,长安城里最大的赌坊‘天一赌坊’已经在他们的眼前了。此时,天色尚早,赌坊外边搁着几盆杜鹃花开得正旺,赌坊里没有几个人,只有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围着五六个人在那里掷骰子。

任飘萍不好这个,于是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而柳如君跑到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过赌瘾去了。

多年的江湖磨练使得任飘萍早已学会了随遇而安,此时的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能够睡得着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天已是黄昏时分,柳如君还在赌。柳如君的面前已堆满了银子,庄家的脸上自是不好看,可是,柳如君旁边的这位脸色就更难看了,嘴里不时地咒骂着,一下午他已输了好几百两银子,现如今连最后一两银子也输了,不禁耍起横来,对着柳如君说道:“兄弟,看你不大像是本地人?”柳如君根本不理他,这位胆子似乎更大了,大声说:“你小子敢出老千!”伸手就去抓柳如君的右手。其他几人自是欺生,一旁冷冷地等着看柳如君出丑。

柳如君冷笑:“输不起了?”反手一扣,使的正是少林小擒拿手,顺势去抓这位的肩胛骨,使的却是点苍派的鹰抓功,这两招快如闪电,一气呵成,旁边几位心里一怵,已是躲到远远去了,谁知那位一沉肩,不知怎的已闪过柳如君这两招。柳如君一愣,看向对方,可是无论从那个地方看都看不出对方一点儿惊人之处,走在大街上,十张脸中就有九张都是他这种脸。

柳如君实在想不出江湖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而那位闪过柳如君招数之后,嘴里发出“咦”的一声,跳到一旁,仔细地打量起柳如君。

这时听到打斗吵闹声的任飘萍已走了过来,也正看着那位,任飘萍的脸上除了惊喜的微笑还有一些得意,再看那位,一见任飘萍,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中隐藏着一些顽皮,忽然,两个大男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中旁若无人地拥抱了起来。

柳如君忽然似是猜到这位是谁了,江湖中任飘萍的一个人尽皆知的朋友:快刀飞雪常小雨!

那人这时大笑道:“老狐狸,你看着别人欺负我也不帮帮忙?”

任飘萍道:“只要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烧高香了,再说了,你输了钱耍横还想让我帮你?不一起欺负你就不错了。”

任飘萍似是给柳如君解释:“只要是人,到了赌场只怕都会失去三分人性。”又道:“小常,这位便是‘善解人衣’柳如君!”“柳兄,‘快刀飞雪’常小雨!多多包涵!”

柳如君和常小雨两人相视一笑。

柳如君笑道:“这赢来的银子若是还给了你,自是看不起朋友,但是长安‘聚仙楼’的上等女儿红我还是请得起的。”

常小雨大笑:“果然是善解人意,比这老狐狸说话中听得多了。”“居然说我没有人性!”

……

聚仙楼。

此时,华灯初上。三人要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开始天南海北的胡吃海喝,说自己最得意的事,谝自己最伤心的事,吹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牛皮,当然,也包括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男人在喝酒的时候是最可爱的,在女人看来则是最可恶的。

这三人走在一起,江湖上只怕没有几人能惹得起。然而,至少有一个人是例外的。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们的跟前,第一高峰,此刻的第一高峰一身捕快着装,腰间一把朴刀站得笔直,面色像刀一样的冷,似乎整个人就是一把刀。

柳如君与任飘萍仍然在笑,而常小雨却笑不起来,他知道第一高峰是来找他的,他也知道第一高峰是为什么来找他,三年前,由于江西巡抚的儿子王天语在街上当众调戏侮辱一乡下女子,他一时看不过眼出了手,谁知那小子绣花枕头一包草,回家后竟然一命呜呼了。三年了,他一直躲在天一赌坊里,谁知还是躲不过去。

柳如君开口:“神捕何不坐下来共饮一杯?”

第一高峰道:“好!”一口气喝干了柳如君倒给他的那一杯酒,又站了起来道:“酒已喝过,该办正事了。”

柳如君准备再倒酒,常小雨伸手拦住柳如君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眼睛一瞥第一高峰“神捕,外边请。”

第一高峰道:“不必,就在这里。”他生怕一到外边常小雨就跑掉了,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在这里堵住了猎物,又怎会让猎物跑掉了呢?至少在他的眼里此时此地的常小雨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任飘萍看了看四周笑道:“神捕大人,京城八百两失银案的主角正是我,想必今天也要把我一同拿下吧。”

第一高峰岂非不知,只是他先后缉拿任飘萍七次,均被任飘萍跑掉,此后任飘萍先后还救过他三次。那第一高峰并不理会任飘萍高声说道:“兄弟,想出名想疯了吧,你以为谁都可以冒充任飘萍,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点给我滚吧。”

常小雨知道任飘萍不会滚的,因为他们是朋友,但还是说了一句废话:“老狐狸,走吧,今个你是帮不上兄弟了。”常小雨早已注意到了这聚仙楼周围埋伏的全是一等一的弓箭好手。

任飘萍狡猾地笑道:“那好吧,兄弟,保重!”说时拔腿就走。

常小雨可没想到任飘萍真的就走,气的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如君更没想到任飘萍会是这样的人,愤愤地说道:“真不愧是咫尺天涯任飘萍,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朋友,有时真的就像是这样,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之名却是得来于他的独步天下的轻功。常小雨的气还没生完,任飘萍就回来了,第一高峰心中不禁懊恼不已,脸像冰一样已经凝结,他知道那些弓箭手已被任飘萍在这一瞬间制住了。

第一高峰长叹一声:“也罢,也罢!”垂头丧气就往外走,常小雨高声道:“神捕,人非我杀,当时我只不过是点了王天语的睡穴。”

那第一高峰似是一怔,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任飘萍和常小雨相视会心一笑,想来刚才他俩只不过是在演戏,只是连柳如君也骗了过去。柳如君大笑:“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朋友。”

朋友,最重要的是信任,即便是你亲眼见到的背叛,也不可轻下断言,更何况是听到的呢?

柳如君此时不仅迷惑,问道:“人既非你杀,为什么还要躲呢?”

常小雨答道:“兄弟,只因为死的是巡抚的儿子。”

任飘萍说道:“巡抚的儿子自然不是人的儿子,否则,还用得着躲吗?”

三人不禁开怀大笑。

柳如君今个请客,待要结账时,掌柜的甚是客气地说:“三位爷,适才已有人付过账了,那位爷说你们今晚会下榻‘青云客栈’,车马已备好,请!”三人抬眼就看到门外两辆装扮得颇为豪华的马车,柳如君问道:“会是谁呢?”常小雨答道:“不知”,转头去问任飘萍,任飘萍却已经在第一辆车上,常小雨和柳如君只好也上了第二辆车。

两辆马车先后飞奔而去,任飘萍一进车厢里,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这淡淡的桂花香任飘萍并不陌生,在洛阳醉里绣乾坤酒楼中已使他几乎醉倒,这娇滴滴的美人任飘萍更不会不熟悉,她差点要了他的命。

马车里的女子正是逝水无痕燕无双。

燕无双妩媚一笑,道:“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任飘萍微笑道:“姑娘该不会又要取我性命吧。”

燕无双双手支头若有所思,忽又嫣然一笑道:“今天本姑娘没有兴趣杀人。”

任飘萍忽然不说话了,车厢里只有淡淡的桂花香在跳跃着,当然,还有两个人的彼此听得见的心跳。

燕无双突然觉得自己由主动变成被动,忍不住道:“哎,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任飘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无双没好气地说:“我不说你就不问了。”

任飘萍答:“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燕无双似乎更生气了,道:“当然不会说,气死你!”

任飘萍又不说话了。燕无双忽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任飘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想─你─了。”任飘萍似是一惊,道:“想我什么?”

这次燕无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她的人已在车外,车棚顶部已被她撞破,风中传来她那迷人的歌声: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车厢里已没有了桂花香,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任飘萍不知怎的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这时常小雨的声音已到:“老狐狸,你没事吧?”话音一落,常小雨和柳如君已到了任飘萍的车上,两人就坐在车顶上,一边一个。看着任飘萍有点儿魂不守舍,常小雨坏笑道:“被母猫抓了吧。”一边的柳如君止不住地笑,道:“刚才我就看到这辆车的车厢比后边的低了些,没成想里边居然是只母猫。”

任飘萍笑道:“见过这么漂亮的母猫没?”

常小雨和柳如君大笑直摇头,道:“没见过也不想见。”

任飘萍正色道:“燕无双!”

第4章

柳如君突然不笑,一脸无奈的悲伤。

柳如君不说,常小雨不问,任飘萍更不问。

雨还在下,车却停了。

青云客栈。

内堂,布置的淡雅温馨,任飘萍三人落座后,下人奉上茶水,仍不见主人出来。柳如君起身看着墙上悬挂的唐伯虎的《月夜相思》问道:“常兄,你看这是不是真迹?”常小雨看也没看,道:“俺是粗人,问老狐狸。”任飘萍并没有回答,因为已经有人回答了。“冀青云从不收藏赝品,柳少侠若是喜欢就拿去。”说话的人自然是冀青云,当年华山派的大弟子,如今的长安首富冀青云。

冀青云一身宝石蓝长袍,脸色红润,手上指甲修剪得平整光滑。

柳如君躬身道:“冀老爷子,一别三年,可好?”

冀青云答道:“好好好!先前有下人说在聚仙楼见到柳少侠,老夫便自作主张请柳少侠和柳少侠的两位朋友来我这青云客栈,好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啊!”柳如君道:“多谢冀老爷子,”复又一拍腿,顿悟的样子:“刚才在聚仙楼听到‘青云客栈’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是冀老爷子了!”

冀青云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哈……”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任飘萍和常小雨,柳如君忙将任飘萍和常小雨引见给冀青云。冀青云点头道:“原来是咫尺天涯任飘萍任少侠和快刀飞雪常小雨常少侠,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就在这时,“叔叔,家里来客人了,怎不让我认识呢?”人未见,声已到。

乍一听到这如玉坠地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柳如君又不笑了,任飘萍心中直喊遭,而常小雨却听得痴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无双。

冀青云很是疼爱这个侄女,依次将众人介绍与燕无双。

燕无双一身粉色的衣裳衬托着她那姣好的身材,一见任飘萍,凤目传情,听了冀青云的介绍,假装不认识道:“小女子见过任少侠!”忽又做蹙眉苦思状:“只是这咫尺天涯……到底是近在咫尺呢还是远在天涯?”任飘萍见燕无双有意调侃自己,只当做没听到,一抱拳:“姑娘说笑了!”

燕无双本要回敬任飘萍一句的,冀青云已是介绍柳如君,燕无双脸上毫无表情地对柳如君行礼道:“见过柳少侠。”一双妙目却是瞧向别处,柳如君黯然回了一礼,坐了回去。

待行礼于常小雨时,燕无双声音极尽温柔,满眼似水柔情道:“见过常小哥!”常小雨已是浑身的毛孔都在温柔乡里呼吸,忘记了自己是谁,嘴里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主客坐定,冀青云问道:“柳兄弟,今日来长安想必不是来游山玩水,若是老夫帮得上忙的话,还请尽管开口。”

柳如君此时似是心事重重,竟然连冀青云的问话也未听到耳朵里去。任飘萍不得不接口说道:“素闻冀老爷子义薄云天,在这长安城里更是消息灵通,不知可否告知仙人掌赤龙堂的堂口在何处?”

冀青云似乎早已知道他们的问题,虽作吃惊状但仍旧稍嫌勉强,道:“仙人掌?赤龙堂?你们怎么会惹上他们呢?”

任飘萍并不回答,他在等冀青云继续。

冀青云沉思道:“这个,老夫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知道长乐坊一带有一座大宅,行事一向很是神秘,寻常人等不敢靠近,几年前有些好事的武林人士前去探查,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冀青云在说话时总不停地用眼角瞄燕无双,像是在询问什么。

任飘萍抱拳道:“多谢老爷子了。”

冀青云似乎累了,道:“我看几位也是累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随即差遣下人安排。

任飘萍伸了伸懒腰,道:“今日确是累了,添麻烦了。”

说话期间,柳如君在想他的心事,常小雨一双眼睛总在盯着燕无双,而燕无双的一双眼睛却一直在看着任飘萍。任飘萍着实有点害怕燕无双那双迷人的眼,那双那么熟悉的眼。

任飘萍看着柳如君和常小雨,不禁有些来气,忽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戏演完了。”眼角却去瞅向燕无双和冀青云,冀青云似是一紧张说道:“戏?什么戏?任少侠说笑了。”燕无双双臂胸前一抱,凶巴巴道:“就你会演戏,吓我一跳,哼,我要睡觉了。”人已不见。

柳如君和常小雨回过神时,任飘萍也不理会他俩,径直回房睡觉。

……

次日,清晨。

任飘萍三人在一阵悠远清新的琴声中醒来,常小雨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谁一大早无聊地弄什么鸟琴,扰人清梦。”说完后翻过身又去睡了。没等任飘萍说柳如君开口道:“常小哥,是燕无双在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任飘萍接口道:“鸟琴。”

常小雨立刻坐了起来,道:“真是燕无双?嗯……可能是我五音不全吧!”忽又觉得他俩的话味儿有点儿不对,不禁忿忿地说道:“你们两个昨晚不也……对对对,不就是因为人家叫了我一声常小哥,吃醋了吧!”

闻言,任飘萍和柳如君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直在床上打滚。

这时,下人已准备好了洗涑之物,三人洗涑完之后来到后堂,冀青云和燕无双已等候多时。

燕无双心情似是不错,道:“一大早你们在笑什么呢?整个青云客栈都是你们的笑声。”

任飘萍道:“没什么,多谢你的琴声。”又对冀青云说:“早上好,还要多谢你的盛情招待。”

冀青云问道:“你们要走吗?”

任飘萍答道:“我和柳兄是要走,至于常兄怕我就不得而知了。”

常小雨一听这话,气愤至极,道:“喂,老狐狸,你可别把人看扁了,我何时说过要留在这儿?”说罢,掉头就走,任飘萍和柳如君连忙去追。

燕无双看着任飘萍远去的身影,一脸的迷茫。

……

长乐坊本来就不远,不一会儿三人已到了一座大宅前。朱红的两扇大门前赫然立着两棵赤红的仙人掌,那仙人掌足足有四米高,在沙漠这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中原,这已算是奇迹了。

门虚掩,常小雨单掌推开,映入三人眼前的是一片偌大的树林,不,准确地说是仙人掌林,赤红色的仙人掌林。每株仙人掌至少有两米高,株与株之间的距离并不相同,林中小径千万条,却看不到尽头。

任飘萍眉头紧皱,止步不前。常小雨却笑道:“弄什么鸟林,见不得人的东西。”话音未落,人已走了进去,柳如君和任飘萍同时大声喝道:“慢!”却已不见常小雨的身影。

常小雨没走两步,顿觉乌云蔽日,天昏地暗,瞬时间,狂风大作,天崩地裂,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已陷入奇阵中,只觉得似有巨石向自己砸来,虽知是幻觉,但仍然不自觉地闪躲,不一会儿工夫已是筋疲力尽。

任飘萍一见常小雨进入阵中,虽知危险却也顾不得那么多,直冲阵中而去。柳如君似是胸有成竹,微笑着紧跟任飘萍而去。

任飘萍原本对奇门遁甲也颇有研究,只是刚才心急救人,此时一进阵中,静下心来,微微一笑,已看出生门所在方位,直奔生门,不料,直觉眼前千军万马向自己冲杀过来,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已误入惊门,于是横移三尺,紧闭双目,片刻间,已明白此阵实为‘天罡地煞阵’,只是将其逆行之,思忖间,人已出来了。

令任飘萍惊讶的是柳如君和常小雨早就出了阵,不仅心生佩服,道:“厉害啊,你们竟是先行出来了,看来我是白操心了。”常小雨道:“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人懂得这天罡……”转头问柳如君:“柳兄,天罡什么阵来着?”

任飘萍仰头笑,又听常小雨道:“对了,叫天罡地煞阵,真是自恋得屁颠屁颠的,柳兄可你比强十倍百倍千倍!”

柳如君连忙谦虚道:“诶——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任飘萍却还是有些疑惑,柳如君似乎对这里并不是很陌生,正自思量间,远远的传来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好身手,老朽见过三位少侠。”

任飘萍三人但见眼前数排仙人掌呼啦一声自中间向两边迅速退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排寻常人家的房屋,其前站着一清瘦锦袍老者,双目如炬,气势不凡。

任飘萍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夸奖。”

那老者看了三人一会儿,心中也是凛然,道:“各位不像是访友?”柳如君摇头。那老者又道:“那么是寻仇?”常小雨摇头。那老者不解,道:“请教了。”任飘萍笑道:“我们找一个人,欧阳小蝶。”那老者道:“这里没有一个叫欧阳小蝶的人,少侠请回吧。”

任飘萍叹了一口气道:“那么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慕容秋叶的人呢?”任飘萍不能断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慕容秋叶。那老者似乎是心神一震,缓缓说道:“慕容秋叶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各位少侠还是请回吧。”

常小雨此时再也忍受不了,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已化作一杆枪向那锦袍老者扎去。这时只见锦袍老者的身前忽地就多了一人,这人正是昨日挡马车救小孩的老人,只见他掌化千刃,直劈常小雨,空中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看掌!”

常小雨的刀,不知何时已在手里,刀幻化成铺天盖地的雪花,径直飞向敌人,这正是常小雨赖以成名的快刀飞雪。老人见此心中大惊,立刻变招,可又怎奈何这无孔不入的雪花呢?瞬间,一串串血珠自刀尖迅速飞落。

常小雨的刀,飞的不是雪,而是血。

老人任凭那血一滴一滴从左肩处流出,心知常小雨已是刀下留情,道:“多谢!”

锦袍老者眼睛看向任飘萍笑道:“快刀飞雪常小雨,好!这位想必就是名动天下的咫尺天涯任飘萍了!”任飘萍笑,常小雨却是不解,指向柳如君,问道:“为何他不是任飘萍?”那老者笑道:“之前老夫和柳少侠相识的。”

任飘萍心道果然柳如君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也不问柳如君,对着那老者点头笑道:“慕容前辈,之前有人于洛阳劫持震天帮少帮主夫人欧阳小蝶,留书咫尺天涯所为,但是细看之下纸上却有一标记──仙人掌,红色的仙人掌。”

那老者表情肃穆,道:“不瞒少侠,老朽正是慕容秋叶,少侠可否将那留书予老朽一看。”

任飘萍随手自怀中去拿,可是这手似有万斤重担却再也拿不出来了。

任飘萍立时想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天一赌坊’自己睡着的时候被人偷走了那两封信函,而能从自己怀中不知不觉偷走东西的人这世上只怕只有一人,那个人一定是‘偷天换日’谢江南!

柳如君和常小雨看着任飘萍,询问之色不用言表,而慕容秋叶却冷冷地看着任飘萍,道:“任少侠该不会说丢了吧?”

任飘萍苦笑,道:“慕容前辈,信确是不见了。”

慕容秋叶眼中尽是恼怒,沉声道:“三位无凭无据,闯我赤龙堂,伤我兄弟,岂非太目中无人了吧!”

任飘萍满脸的无奈,道:“今日之事倒也不是我们无理取闹,实是信函被盗,待我等找回被盗信函,再做是非之论,前辈,告辞了。”

慕容秋叶怒啸:“各位就这么走了么?”

任飘萍觉得那原本空荡荡的赤龙堂霎时间似有千千万万的利剑指向他,不知何时慕容秋叶手中已多了一把剑,忠义剑,曾经令江湖暗道闻之皆退避三舍的剑。慕容秋叶似缓实疾地向任飘萍迫近,不见其做势,但一天一地的肃杀之气已将任飘萍完全笼罩。

任飘萍心中一凛,不想那慕容秋叶这一剑使得正是天山派的厉害剑招‘冰天雪地’,遂不敢大意,默运玄功已进入波澜不惊心如止水的境界。

慕容秋叶似是没有料到任飘萍的修为已至如此境界,心中一惊,自己的剑不知刺向何方,方才笼罩在任飘萍身上的肃杀之气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慕容秋叶长啸一声,道:“咫尺天涯任飘萍果然并非浪得虚名。”说话间,慕容秋叶斜向向前跨出一步,一股阴寒至极的气场旋转着涌向任飘萍,剑上已是贯注了‘寒冰玄雪’九成功力。

任飘萍陡然觉得冰冷彻骨的寒气在自己的周身无声无息地开始蔓延,暗自寻思:慕容秋叶一身功力自是强过自己好多,若是长久运功抵抗,只怕不出半柱香的功夫,自己就忽被冻成雪人,看来只好以智取胜。遂不用功抗御,口中说道:“当年的忠义剑如今变成为钱卖命的杀手,实是可悲啊!”

慕容秋叶但见此状,心中一喜,知道任飘萍已中了自己的寒冰玄雪,不禁暗道:毕竟还是年轻,今日就让你进得来出不去!片刻间,但觉任飘萍周身的波澜不惊的气场迅速地削弱,知道机会已到,口中喝道:“当年的慕容秋叶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赤龙堂的杀手。”手中的忠义剑招出‘寒梅怒放’,剑,化作万点梅花连人刺向任飘萍。

任飘萍一声长笑道:“汝中计矣。”

慕容秋叶只觉得任飘萍刚才的气场竟然倏地由弱转强,而自己似已被对方的一如蜘蛛网的气场裹了个严实,自己奋力一挣,那张网似已被拉大,却又弹缩了回去,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这张网。

过了片刻,慕容秋叶只觉得全身一震,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遍及全身,浑身经脉欲裂,气血翻腾不已。

任飘萍笑道:“物归原主,来而不往非礼也。”想必那寒冰玄雪被任飘萍逼回给了慕容秋叶,慕容秋叶身形大震,噔噔噔连退三步。

慕容秋叶苦笑道:“高明。”话不多说,剑尖斜指地面,全身懒懒散散的,道:“请!”

任飘萍知道慕容秋叶这招看山去漏洞百出,实则无一漏洞,心中不禁佩服,道:“好剑法!”人已欺身而上,挥掌直劈慕容秋叶手中的忠义剑。

慕容秋叶的剑迎向任飘萍的掌,剑招朴实无华,直直地一削,别无变化,任飘萍的掌忽地变向直拍慕容秋叶的面门。慕容秋叶剑招和剑势一分为二,横剑格挡,剑势却直劈任飘萍的人,剑招化为刀招,似要在这一劈中把任飘萍劈成两半,力道不是很大却极快。慕容秋叶似乎已看到了胜利。只可惜剑是劈了下去,可是眼前却没有了任飘萍的踪影。慕容秋叶心中大惊,知道今日只怕性命不保。

慕容秋叶猜的并没有错,只是杀他的不是任飘萍。任飘萍适才哪里想到慕容秋叶的剑术已是到了剑招和剑势分而并行的境界,自己招式变化已尽,无法变招躲过慕容秋叶那凌厉之极的一劈,只好使出咫尺天涯绝世轻功,人去了慕容秋叶的背后。

任飘萍的咫尺天涯原本就是用来保命的,任飘萍从不藉此来杀人。

此刻,胸前一阵剧痛,慕容秋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在向外汩汩地流,一把剑,正插在自己的胸膛。

握剑的人正是善解人衣柳如君。柳如君当然善解人意,就在慕容秋叶那必杀的一剑劈下去之后,剑招剑势已尽,却不见任飘萍心中一鄂之际,柳如君的剑刺向了慕容秋叶。

可是柳如君为何要杀慕容秋叶呢?慕容秋叶刚才不是还说他和柳如君相识吗?

第5章

慕容秋叶惊诧万分,比刚才眼前不见了任飘萍还要吃惊;

常小雨愕然,着实想不通柳如君为何会有此一剑,因为柳如君怎么看都不像是乘人之危的人;

任飘萍眼中却是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而柳如君满脸的痛苦和无奈,看上去决不像是一个正在杀人的人。

任飘萍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慕容秋叶即将逝去的生命,那受伤的老者紧握着慕容秋叶的手,说道:“老爷……”已是痛不可言。

慕容秋叶一双无力的眼睛看着柳如君,他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此时,任飘萍已封住了慕容秋叶的穴道止住了血,同时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大家似乎都在等柳如君的解释。柳如君却没有解释,他也无需解释,因为有人会给解释。

玉芙蓉忽然自那林中出来,就站在慕容秋叶的面前,眼里满是怨恨道:“你真的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慕容秋叶望着眼前的玉芙蓉道:“绿凤堂……是你,同门相残杀无赦,你忘了本门的门规了吗?你就不怕他老人家杀……了你。”

玉芙蓉当然知道慕容秋叶口中所说的老人家是谁,她也知道赤龙堂深得他老人家的器重,然而玉芙蓉却大笑,笑声中充满着无比的怨恨和伤痛,道:“赤龙堂,慕容秋叶,你以为我玉芙蓉是那贪生怕死的女子吗?”“我只问你,你可记得慕容晚秋么?”

至此,慕容秋叶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眼中凭空多出了些许生机和兴奋,道:“你说什么?你……你是师妹什么人?”说话也有了精神,而任飘萍却心知慕容秋叶熬不过一个时辰。

任飘萍自玉芙蓉来就没看过她一眼,此时闻言也是吃了一惊,慕容晚秋不正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她怎么会牵扯其中么呢?

玉芙蓉惨然一笑,说道:“你可记得燕留生么?我就是他女儿,你现在可明白了,你今天必须死,为了我那死去的爹,也为了我那死去的娘。”

慕容秋叶听到此时,大叫一声:“什么?师妹死了?”心神俱伤,当即昏厥了过去。

玉芙蓉见那慕容秋叶昏厥过去,对着任飘萍幽幽地说道:“公子想必已是很恼怒小女子了,我也不求公子能原谅我,只求公子听我讲完一个故事。”

任飘萍没有回答,甚至仍然没有看玉芙蓉一眼。他至少已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燕无双那双熟悉的眼睛现在就长在玉芙蓉的脸上,玉芙蓉就是燕无双,燕无双就是玉芙蓉,二人身上的桂花香本就是一样的。

玉芙蓉看着任飘萍冷漠的神情,抬头眺望蓝天,长叹一声,道:“十五年前,中秋之夜,天山摩崖峰一个茅屋内,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正在等着自己的爹娘回家,一个时辰前,爹娘说是下山到镇上去给小女孩买好吃的,小女孩很开心地答应了。”

“谁知可怜的小女孩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也没有等到爹娘回来,小女孩害怕极了,大声地哭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声长啸自山中传来,那啸声愈来愈近,小女孩趴在窗户向外看,因为门从外面被爹娘锁住了。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爹,小女孩开心地喊着爹。可是小女孩的爹像疯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把怀中抱着的小女孩的娘放在屋前的石桌上,径直走到鸽笼前把所有的鸽子都放飞了,之后走到窗前深情地看了一眼小女孩,随之抱着小女孩的娘纵身跳下摩崖峰,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只听到爹说的最后几个字:‘慕容秋叶!我好恨!’”说至此时,玉芙蓉已是泣不成声。

在场的所有人也俱是嗟叹不已,众人心里都已明白那可怜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玉芙蓉。任飘萍此时不禁看了玉芙蓉一眼,心中不觉得生出了一些悔意,自己怎么就舍得冷落这身世凄凉楚楚动人的美人呢?

还没等到任飘萍去安慰玉芙蓉,玉芙蓉已拭去眼角泪痕,冷冷地说道:“今日小女子大仇已报,各位大恩不敢言谢,小女子日后自当图报。”说时人就要走了。

这时,慕容秋叶似已醒了过来,道:“请留步。”

玉芙蓉嘴上说要走只是赌气而已,她心里压根儿就是希望任飘萍说让自己留下,未曾料到要她留下的却是慕容秋叶。

慕容秋叶仰天长叹道:“娃儿,你也听我讲一个故事吧。”想来那慕容秋叶早已醒了过来,已把玉芙蓉的故事听了个一清二楚。

慕容秋叶似乎回到了从前,缓缓地说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美人,慕容晚秋,各大门派后起之秀,名门之后均对她艳羡有加,欲结秦晋之好。一时间,江湖豪杰趋之若鹜,慕容晚秋所到之处热闹非凡,争斗不断。当时江湖上慕容秋叶已是名噪一时,人称忠义剑,与慕容晚秋同出天山门下,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师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那慕容晚秋对师兄早已芳心暗许,只可惜师兄年轻气盛,要做什么天下第一剑客,终年四处挑战天下成名剑客,冷落了师妹。就是在这期间,华山派的后起之秀燕留生对慕容晚秋却是爱护有加,无论慕容晚秋对他多么的冷漠奚落,他自始至终对她关爱备至,渐渐地慕容晚秋不再讨厌这个燕留生了。”

慕容秋叶似乎说累了,停了下来,要不就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那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告诉众人自己无尽的悔恨。咳了咳,慕容秋叶接着说道:“有一天,慕容晚秋假装被人毁容,谁知那燕留生非但不嫌弃,反而对她寸步不离,一天到晚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生怕她寻短见。”

“慕容晚秋很快就与燕留生悄无声息地完婚,而这时,师兄正在挑战武当派的‘剑出无痕’萧水寒,也就是当今的武当掌门忘忧上人。等到师兄得知此事时已是两年后了,当时的师兄虽悔恨之极,但还是找到了燕留生,约好在中秋之夜天山天池决战。燕留生虽知不是慕容秋叶的对手,但还是欣然赴约。不到二十回合,燕留生就落了下风,当慕容秋叶的最后一剑刺向燕留生时,那燕留生已是无法躲避,就在这时……慕容晚秋却替那燕留生挡了那一剑……”

慕容秋叶此时捶胸不已,老泪横流,道:“我本无意杀燕留生,只是想一泄心中的怒气……罢了,大错已铸成,夫复何言。”此时慕容秋叶心中悔恨,自责,绝望涌在一起,再无生望,当下使出最后的一份力气将柳如君的剑拔出,血迸涌而出,顿时气绝身亡。

众人皆沉默无声,就连玉芙蓉此时也无言。而任飘萍却说话了。

任飘萍淡淡道:“虽说造化弄人,但是又何尝不是人太过贪和痴了呢?”

众人安葬了慕容秋叶,又和那老人道别,之后,一行人走在长安南大街的街头。

常小雨见各人心事重重,自己好像有点儿想燕无双了,又不好直说,于是装作大不咧咧地说道:“要不咱们去一趟青云客栈,好坏也得感谢一下冀老爷子的盛情款待。”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

因为任飘萍已经在笑,一只手搭在常小雨的肩膀上,附耳调侃道:“是不是想让那只母猫给你挠痒痒啊!”

柳如君本来心情糟糕极了,只因近日来和任飘萍常小雨的相处使他知道了拥有像他们这样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然而在赤龙堂的那一剑似乎已无情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他无法忘记当时常小雨的惊诧,还有任飘萍的那无边的失望。一路上他俩都没有正面和他说过话,此时听到任飘萍的调侃,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又立时闭上了嘴。

任飘萍又怎地不知道柳如君只为一个情字,对柳如君回头一笑,笑容依旧那么真挚诚恳,柳如君也报之一笑,心中如释重负。

那玉芙蓉也听到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搭讪地问道:“你们笑什么?那母猫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怕任飘萍不理她,是以问的是你们,而不是之前的公子。

任飘萍和柳如君大笑,而常小雨的脸已是红到脖子根。

任飘萍得理不饶人,道:“还是让我们的常小哥来说说吧。”

玉芙蓉道:“看你们高兴的不得了,常少侠何不说说呢?”说到常小哥时玉芙蓉自是听出了任飘萍的弦外之音,她心知以任飘萍的心智只怕已知道了自己其实就是燕无双。

常小雨似是生气,正色道:“哎,老狐狸,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以为我真的傻啊,那燕无双喜欢的可是你这老狐狸,走到哪儿你不招蜂引蝶啊!”

那玉芙蓉脸上又羞又惊,一双美目向任飘萍瞟去,道:“哦,任少侠红颜知己相识满天下吗?”

未等到任飘萍开口,常小雨说道:“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众人原以为任飘萍会大声地反驳,谁知他却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道:“有一个就够折腾一辈子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众人心里清楚,任飘萍口中的一人说的便是欧阳小蝶,俱不说话,气氛回到了先前的沉默。

任飘萍打破沉默,道:“前面就是锺楼了,我们何不去游览一番呢?”

长安锺楼,始建于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十七年,全木质构造,高近三丈,重檐斗拱,攒顶高耸,屋檐微翘,华丽庄严。

四人站在这锺楼之上,顿觉心胸为之一开,精神为之一振,此时,西方一抹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长安城在这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无比的安详壮观。

常小雨看上去很开心,道:“看来,人还是要经常站得高一些,这样以来看到的东西就会不一样。”

任飘萍笑道:“我认识你这么久,就这句话算是人话。”

闻言常小雨似是非常的生气,作势就去打任飘萍,任飘萍笑着跑开了,只听到常小雨远远的声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跑到了锺楼的东边,任飘萍待常小雨站定,说道:“看来我们还得走一趟洛阳,小蝶一事一定与玉芙蓉有关。”常小雨接口道:“今日之事分明是一个阴谋,那柳如君怕只是一颗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

任飘萍耸了耸肩道:“至少现在还没有人以小蝶来要挟我,说明小蝶现在至少是安全的。”眉头一皱又说道:“只是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赵老爷子被杀之事。”常小雨嘿嘿笑了笑,道:“哦,还有你这老狐狸不知道的事,我看对方一定是狐狸精了。”

“谁是狐狸精啊?”玉芙蓉不知何时已到了他们跟前。

常小雨吃了一惊,这玉芙蓉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任飘萍却笑道:“当然说的是那只母猫了。”玉芙蓉一听,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分明是一只猫怎就会变成狐狸了呢?”任飘萍大笑道:“那只狐狸是一只会易容的狐狸。”

玉芙蓉不言语,她当然知道任飘萍是在说她,只是咬着嘴唇忿忿地看着他。

其实任飘萍此时真的有点儿好奇,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呢?抑或两者都不是。玉芙蓉的易容术实在是太高了,他自信天下的易容术很少有他看不出破绽的。

原来任飘萍故意撇开玉芙蓉和柳如君后,玉芙蓉和柳如君两人相视却无言,沉默了片刻后玉芙蓉自顾向任飘萍这边走来,由于任飘萍满脑子都是欧阳小蝶,是以对玉芙蓉的到来没有察觉,其实玉芙蓉只听到了狐狸精三个字。

玉芙蓉的眼中似乎弥漫着一团雾气,就这样地注视着任飘萍,她实在弄不懂这样的男子,更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地迷恋着他,他除了武功比柳如君好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他还有哪一点胜过柳如君,他只不过是一个浪子而已,她又何必为他担心,又何必看他的脸色,受他的气呢?

玉芙蓉知道自己有点儿失态,转过头面向南边背对任飘萍而立,用她那纤纤玉手拢了拢头发,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的疑问,洛阳见吧。”再转头对此刻已是赶来的柳如君说道:“一诺千金,我定不负你,三天后,雅静阁。”之后,对常小雨施了一礼,娇笑道:“见过常小哥。”话音一落,那娇美婀娜多姿的身影已渐渐远去。

常小雨再次听到这声常小哥,大梦初醒,气得龇牙咧嘴,道:“好哇,你们两个分明早就知道的,却拿来戏弄于我。”说着,就举起拳头抡了过去。

……

欧阳小蝶此时正在浇花,仙人掌花。紫云在一旁待了很久了,也许是不愿打扰她,也许是她太过专注了,没有注意到紫云的到来。

欧阳小蝶似是已浇完了花,自言自语道:“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紫云仍旧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小蝶忽然幽幽地问道:“我那屏儿可乖吗?”

紫云这才知道欧阳小蝶早已知道自己到来,答道:“乖,很乖,只是嚷嚷着要一个人给她修风筝,她说只有那个人修好的风筝才飞得最高。”

“哦”欧阳小蝶皱眉,神情一紧,道:“屏儿可说是何人?”

紫云回忆道:“她说是一个叔叔,前两天给她修过你给她做的风筝,说是父亲称呼他任兄。”

欧阳小蝶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当然还记得任飘萍常常给她修风筝,修好的风筝在满是金黄的油菜花地映托下飞得好高好高,此刻她的心似乎已随着那风筝而去了。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来。

她心里明白,屏儿的风筝是自己给做的,而自己的风筝却是任飘萍给做的。

紫云不知何时已知趣地下去了,而欧阳小蝶似是不觉,问道:“玉芙蓉妹妹何时回来?”

不见紫云回答,回头才知紫云已走,欧阳小蝶遂开始做风筝,在做任飘萍教给她做的风筝,不知为何,平日里花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好的风筝,今日花了两个时辰还是做不好。

早上不见玉芙蓉,欧阳小蝶就已知道玉芙蓉是去见任飘萍了,她也知道任飘萍今日要去赤龙堂,她心里更清楚任飘萍的武功决不会输给慕容秋叶,可是不见玉芙蓉,她就不知道战果,她的心就会乱。

她在等,等玉芙蓉回来,她知道玉芙蓉至少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可是她仍然在等,一心一意地等,哪怕永远地等下去。

第6章

三日后,洛阳,雅静阁。

所有的人都穿得衣光鲜亮,笑容满面,忙里忙外,整个雅静阁张灯结彩,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绸缎,红色的桌椅,红色的礼炮。漂亮精致的宫灯挂得满都是的,桌上摆满了各式的时令水果,还有令人垂涎欲滴的各式菜肴,当然,还有酒,上等的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

雅静阁今日热闹非凡,看来是有人要出嫁了,只等吉时一到,礼炮一响,新郎新娘自会揭晓。

新娘怕是这雅静阁的姑娘,因为雅静阁里根本就没有男人,可是,这新郎会是谁呢?

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当是一个姑娘最美丽最幸福的事了,玉芙蓉现在凤冠霞佩,一身大红的嫁衣衬着她那姣好的容颜,静静地等候新郎的到来。

吉时已到,新郎并没有来,来的是任飘萍他们三位,看着雅静阁这等阵仗,任飘萍和常小雨有点傻了,他们两个看了看柳如君,柳如君微笑却并不说话,大步径直走向新娘的厢房。

柳如君现在就站在新娘的面前。

玉芙蓉面无表情道:“来了!”

柳如君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在玉芙蓉面前懦弱卑微,眼神中不再痛苦无奈,他已回到了以前的柳如君。他已决定不再去爱她,不再去爱这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

柳如君眼神中充满着春天的希望,正视玉芙蓉,道:“我来了,但不是来赴约的,是来毁约的。”

玉芙蓉愕然,柳如君不是一直渴望娶自己的吗?

她原本该高兴的,她心中根本就不爱这个男人,为了报仇,她向柳如君许下诺言,只要柳如君帮她杀了慕容秋叶她就嫁给他。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中空空无物。

玉芙蓉没有问为什么,淡淡地道:“谢谢柳公子。”

柳公子这个称谓对柳如君而言宣告了柳如君的人格的回归,他此刻的心是自己的。

二人随即先后走出厢房。

任飘萍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步,笑道:“原本不知姑娘要办喜事,否则一定会备些厚礼来。”常小雨一口酒刚下肚,大声道:“柳兄,真是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一声,看不起我老常啊?!”

脱胎换骨一般的柳如君坦然一笑,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说了他和玉芙蓉之间的大婚之约。

众人自是吃惊不小,却不好说什么。

空气中尴尬方起,这时,门外进来一人,道:“我看任公子正是今天新郎的合适人选。”

柳如君拍手笑道:“对对对,紫云所言极是。”

说话的人正是紫云,紫云今天一身淡紫色的衣裳紧紧地裹着她那诱人的身子,一对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微微上翘的嘴巴透出令人无限的遐想。

那玉芙蓉甫一听到紫云的话,心里一喜,面上一羞,娇斥道:“紫云,休得胡说!”眼睛却偷偷地爬上了任飘萍的身上。

任飘萍心中一惊,心想今日之事莫非又是一个局,所以任飘萍开口:“欧阳小蝶现在在哪里?”

常小雨自紫云进门就一直盯着她,总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

玉芙蓉的心一下子冷了,她知道欧阳小蝶是她与任飘萍中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然而,紫云却说道:“假若这就是欧阳小蝶的意思呢?”

任飘萍不言语,八年前欧阳小蝶嫁给震天帮少帮主赵宏云就是为了她的父亲,八年后她这么做又是为了谁呢?难道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八年来的痴心漂泊,为了自己这八年来的无心流浪,可是任飘萍不想别人来安排自己的归宿,就是欧阳小蝶也不能。

任飘萍心,伤,道:“那就让她自己来亲口跟我说吧。”说罢,便坐了下来,像似说这番话已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玉芙蓉见状,垂眉,将那向着任飘萍的心紧紧压在长长的眼睫毛下,柔声道:“任公子不必担心,欧阳姐姐不会有事,到了该见你的时候她自会见你。”玉芙蓉称呼欧阳姐姐而不是欧阳小蝶,自是想向任飘萍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她们既以姐妹相称,欧阳小蝶自然不会有事。

任飘萍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他现在也搞不懂这玉芙蓉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常小雨这时顾不上任飘萍,只因那紫云这时正紧紧地盯着他,不,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紫云似乎很是激动,走向常小雨,道:“是常公子吧,是,是的!一定是常公子。”说时已泪如雨下,整个人已经扑到了常小雨的怀里。

常小雨原只是觉得这紫云姑娘甚是眼熟,现在美人在抱,却心里一片糊涂,顿时只觉得紫云秀发传来的阵阵茉莉花的香味直教人陶醉。

众人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连任飘萍也不知道常小雨还有这样美貌的红颜知己。

这时紫云抬起伏在常小雨肩上的头,说:“常公子,我是方巧凤啊,你说过的,你要娶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众人更是惊愕,直把刚跌出眼眶的眼珠塞回眼眶内,准备看戏。

常小雨这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紫云正是常小雨在三年前从江西巡抚儿子王天语手中救下的那乡下女子。

那日,南昌,常小雨在临街的一家酒家喝酒。准备养好精神在晚上与江西九鬼作一决战。街上一模样颇为俊俏的小姑娘像是急着赶路,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书生,那书生看似文质彬彬,谁成想一把拉住小姑娘,道:“妹妹,你把我的腰撞疼了。”小姑娘嘴里忙说对不起,用力一挣,不想居然给她挣脱了,而书生后的两个看似书童模样的人却拦住了小姑娘的去路。

小姑娘吓坏了,哭着给书生道歉赔不是,而那书生却不依不饶,一脸的淫笑,道:“小姑娘,别害怕,我家正好缺一丫环,不如你随我去吧,等本少爷的腰不疼了你再走吧。”说完就又去拉那早已腿软的小姑娘。

可是,这次书生似是拉错人了,他只觉得握在他手里的不再是刚才那柔弱无骨的手,而是一只刚遒有力的手,书生抬头看到的是常小雨那张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脸,书生脸色一沉,道:“朋友眼生得很。”说话时,书生突然手上发力,可是他这次握的是一块石头,只听常小雨一声撒手,那书生已跌出五尺开外。

两名书童见状相互一使眼色,一左一右向常小雨包抄了过来,那书生几时受过这等侮辱,居然平地飞起,掌作刀状,直向常小雨的丹田下腹切来。虽说三面临敌,可那常小雨怎会把这等角色看在眼里,常小雨根本就没有动,在常人的眼里,这三人的出手已是很快了,可是在常小雨的眼里,简直就是乌龟爬山慢的不能再慢了,常小雨好整以暇,先点了书生的睡穴,等到两个书童的手就要碰到他还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常小雨出手,两个书童脸上各挨了一巴掌躺在地上。

常小雨并不理会躺在地上的这三个家伙,回头去看那小姑娘,那小姑娘也正在看着常小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和羡慕,常小雨道:“小姑娘,快回家去吧。”说完就欲离去。那小姑娘拉住他的衣角道:“大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常小雨呵呵一笑,随口道:“哦,我姓常。”说完又要走,小姑娘依旧拉着他的衣角道:“先生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常小雨觉得这小姑娘蛮有趣的,就随口多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小姑娘看着常小雨,坚毅而又认真地说道:“我要嫁给你!”常小雨先是一惊,随即转念一想,一个小姑娘的话又怎可当真呢?又随口答道:“好吧,你也该回家了,大哥哥还有事情要办哩。”

那小姑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的答应了一声,像是吃了蜜一样跑开了,空中却传来她的清脆的声音:“记住,我叫方巧凤,我家在梅岭山上。”

同样是诺言,不一样的人,有人要守诺,有人要毁诺。往往是郑重发过誓的容易被忘记,而随口一说的却刻骨铭心。

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玉芙蓉笑道:“难怪紫云一听到姓常的人就要打听人家的底细。”紫云这时已羞得抬不起头,低着头自顾拨弄着衣角。常小雨看着紫云,心想这女人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常小雨看着看着似是痴了。

任飘萍心中不禁暗赞紫云落落大方毫无矫揉造作之性情,此时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不知紫云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紫云此时不禁轻叹一口气,道:“那****并没有径直回家,要知南昌距梅岭路途遥远,天已快黑,我本是来南昌舅舅家玩的,所以就去了舅舅家。与舅舅道明发生之事,舅舅脸色大变,告知那书生是江西巡抚王宇岚的儿子,叫王天语,当晚就传出消息,说那王天语回到家时已气绝身亡,南昌城到处张贴的是缉拿常大哥和我的告示。”

“听常大哥刚才所说,定是有人在途中作了手脚,杀死王天语想要嫁祸于常大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启程回梅岭,谁知在广货门被守城门的官兵认出,幸好姐姐路过救了我,自此我就跟随姐姐来到了洛阳。”说至此时,眼睛望着玉芙蓉,满是感激之情。

任飘萍不仅看了一眼玉芙蓉,而此刻玉芙蓉也看着他,说道:“怎么了?杀手就不能救人了么?”

此刻,一丝伤感从紫云的眼角泛了开来,幽幽道:“虽说姐姐已托人告诉我爹娘此事,可是这三年来我却从未回过一趟家,为人子女,却未能一尽孝道……”说至此刻已潸然泪下。

玉芙蓉柔声相劝,道:“紫云,今日你和常公子相遇,可是人生一大喜事,怎可哭哭啼啼?”

柳如君一听到玉芙蓉这话,心头一亮,笑道:“今日何不藉此时机让常兄和紫云姑娘结为秦晋之好,也不妄雅静阁今日之排场啊!”

众人皆表示赞同,那紫云更是羞得跑到玉芙蓉的背后,眼睛却偷偷地瞥向常小雨。

常小雨对紫云似是喜欢得紧,但一是流浪惯了突然要成家,心里还真有点儿害怕,二是就算是要成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扭扭捏捏起来,支支吾吾地不吭声,弄得周围的人干着急。

任飘萍自是看出常小雨的心思,大笑道:“你看看你,整个儿一小姑娘,做大哥的,我替你做主了。”

常小雨还待说什么,任飘萍一脚踢在常小雨的屁股上:“去,还不快去拜堂成亲!”

乐声大起,礼炮声隆隆,整个雅静阁喜气洋洋,常小雨和紫云刚拜完堂,这时门外忽然来了三个和尚,少林寺的和尚。

第7章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和尚想要干什么,但是每个人都看得出这三个和尚来者不善,毕竟这里是雅静阁,洛阳最大的娼院,和尚当然不会来娼院。

可是这三个和尚此时就站在雅静阁的门里面。

老鸨显然未能拦住他们,玉芙蓉让老鸨退下,娇声说道:“三位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少林寺的和尚改吃荤了?”雅静阁的姐妹们一个个笑得腰肢乱颤。

为首的和尚不温不火,道:“和尚不吃荤,我等只是来寻找师兄。”

紫云此时已是很生气了,自己的婚礼被人搅局已是不快,不想搅局的竟然还是和尚,而且这些和尚居然跑道娼院里要找的也是个和尚,随口就是一句:“哦,想必你们的师兄不守清规,正在和我们这里的姑娘鬼混呢吧。”

常小雨听到这里心知要遭,急声喝道:“紫云,不得无礼!”但为时已晚,那为首的和尚道:“罪过,罪过。”对着紫云行了一礼,其他人并未觉察到什么,紫云却突然觉得胸前犹如遭到重物击打一般,紫云立刻运功抵挡,不料那力道又突然消失了,紫云一个收不住不禁向前踉踉跄跄了三步,这时常小雨已是扶住了她。

玉芙蓉和柳如君心中暗自吃惊,那和尚于行礼收礼之间发力收力,显然功力已到收发自如之境界。当紫云犹自惊魂未定,常小雨却微笑道:“常小雨见过达摩三僧,多谢大师慈悲。”

众人此时心中暗自惭愧,不禁对常小雨的江湖阅历佩服之至。想那达摩三僧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名动江湖,近些年来在江湖上少有走动,潜心练功敬佛。三僧法号依次为恋尘,恋花,恋秋,与那舍得和尚为同门师兄弟,三人若联手只怕任飘萍也难有胜算。

玉芙蓉略一沉思,冷冷地道:“无论如何,雅静阁从未来过什么和尚,想必大师是搞错了吧。”

适才为首说话的恋尘沉声应道:“师兄舍得和尚适才说他要去雅静阁见一位朋友,并且告知我等静候一个时辰,若有变故,让我等立时与他会合。”

玉芙蓉听到此时总算是听明白了,那舍得和尚和任飘萍是忘年之交,这在江湖上人人尽知,而舍得和尚要见之人分明就是任飘萍想见之人──欧阳小蝶。

玉芙蓉扬眉向任飘萍看去,冷冷地说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公子好计谋!”

任飘萍也不争辩,对着玉芙蓉只是微笑。

话虽如此,但玉芙蓉打心眼还是佩服任飘萍,此刻见事已至此,心道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遂冲着大伙道:“诸位请随我来!”

原来任飘萍三人到了洛阳之后并没有直接去雅静阁,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在此期间,任飘萍独自一人悄悄地去了一趟少林寺。任飘萍认为玉芙蓉先是在酒楼和柳如君试探自己的武功,之后在雅静阁故意自曝身份引自己去长安,再后来在赌坊让人偷走信函,她知道慕容秋叶必要信函以查明真伪,因为那两封信函一定不是慕容秋叶所写,最后她一定知道自己不会杀慕容秋叶,所以又安排柳如君一路随行见机杀掉慕容秋叶。

所以任飘萍认为欧阳小蝶一定还在洛阳的雅静阁,但是又不能贸然出手相救,毕竟他现在投鼠忌器,况且他很想知道玉芙蓉既然家仇已报,为什么还不放小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玉芙蓉的武功根本就不是小蝶的对手,那么玉芙蓉和欧阳小蝶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就委托舍得和尚和达摩三僧一前一后一暗一明刺探小蝶的下落,而自己则拖着玉芙蓉使她不得分身,只是没想到后来会上演了常小雨和紫云的这一段姻缘。

一行人随玉芙蓉走进了后花园,玉凤堂的后花园当然也种满了各种各样的仙人掌,此刻各色的仙人掌花儿争先斗艳地开放着。

当先走入后花园的玉芙蓉神情一变,既然舍得和尚已经来了,怎么此刻这后花园是如此的安静。往常玉芙蓉一进后花园,就准能看见欧阳小蝶的美丽的身影,听到欧阳小蝶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可是现在这里静极了,静得玉芙蓉心里有点儿恐惧。

“姐姐,姐姐……”玉芙蓉大声急促地喊着,向西北方向几排长得高大密集的仙人掌后快速地跑去,众人也是一惊,急速跟了过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颇为精致的小木屋,玉芙蓉第一个冲进小木屋,然而小木屋内没有人,没有舍得和尚,也没有欧阳小蝶。

玉芙蓉只觉得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惊慌失措地在已是空无一人的小木屋内四处搜索。第二个进来的是任飘萍,玉芙蓉甚至不敢去看他,她无法想象此刻的任飘萍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她,同样她也无法猜度任飘萍的脸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轻轻地咬着下嘴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

任飘萍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一眼玉芙蓉。玉芙蓉似是突然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一个人若还对你生气指责你甚至骂你,至少说明这个人还在意你;一个人若对你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岂不是说明这个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你。

任飘萍的眼睛盯着妆台上的玉簪一动不动,他知道这玉簪是他交给舍得和尚让他来见欧阳小蝶的,可是它现在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是什么事情让小蝶走得如此匆忙,竟然连对她如此重要的东西都会遗忘。他走上前去慢慢地拿起那玉簪放在眼前,就这么看着,仿佛亘古以来他就一直这么地看着……

紫云忽然说道:“欧阳姐姐会不会回震天帮了?”任飘萍闻此心中不由得一片茫然,难道说小蝶根本就从来就未曾被劫持过?

玉芙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可能,她还没有见到她想见之人,怎么可能就此回去呢?”目光已是看向任飘萍,任飘萍不由得一惊,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小蝶想见上自己一面?

就在此时,恋花突然说道:“任施主,请看这个。”说话时已弯腰自桌子下捡起一颗佛珠。任飘萍自是认得,那只是一串佛珠中的一个,显然整串佛珠已断,那么其他的佛珠到哪儿去了呢?

众人一时之间在小木屋的里里外外寻找其他佛珠,皆是一无所获。任飘萍忽然纵身一跃已跳至屋梁上,大家仰头一望,只见屋顶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一排排佛珠,任飘萍随即取下一颗放进怀里,这才跳了下来。

少林达摩三僧此时神色凝重,任飘萍见此微笑道:“三位大师不必多虑,想来江湖上能与舍得和尚一较长短的人并不多,不如三位大师先回少林,一有消息我便着人通知。”那恋秋本还想说什么,知任飘萍和舍得和尚是挚友,又见任飘萍一脸的信心和微笑便也不再说了。

少林达摩三僧走后,任飘萍一脸的鬼笑看着柳如君,道:“柳兄,听说你和震天帮总管夫人纪三娘颇为熟识……”柳如君沉默了一会儿,道:“想让我做什么?”任飘萍笑道:“柳兄知我心也,那么你不妨去看看震天帮最近几日可有什么事儿发生过?”

任飘萍眼睛又瞥向常小雨,常小雨更不含糊,道:“老狐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倒是紫云杏目一斜,那常小雨竟老实多了。任飘萍见状,坏坏地一笑,道:“噢,这么快就害怕……”任飘萍故意没说完,可常小雨却急了,道:“喂喂喂,谁怕了,说说说,什么事儿?”这话儿惹得玉芙蓉和柳如君大笑,就连紫云也羞涩地笑了。

玉芙蓉不禁有些佩服任飘萍,在自己心爱的人儿不知下落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居然能如此谈笑风生。任飘萍笑道:“你和紫云去一趟龙门石窟,问问这是谁使用的兵器。”说着拿出恋花刚才捡起的佛珠。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那佛珠不正是舍得和尚的佛珠吗?任飘萍神秘地一笑,又把适才他从屋顶取下的佛珠取了出来,两相比较之下,众人才看出屋顶的佛珠有穿佛珠的眼,而另一个则没有眼。

只见任飘萍手腕一发力,那没有眼的佛珠‘嗖’的一声带着尖锐的哨音旋转着急速地飞了出去,直奔门前的一棵仙人掌,那佛珠快要击中那棵仙人掌时居然砰地一声,从佛珠中迸射出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俱钉在那棵仙人掌上,而那棵仙人掌在瞬间由绿变黄直至变黑枯死。众人见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俱是忍不住咋舌,好歹毒的暗器啊。

常小雨奇道:“老狐狸,这是什么暗器,我老常怎么从来没见过?竟然如此威力!”

任飘萍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不过是无意间猜测到这暗器的使用手法!”目光陷入沉思之中。

柳如君凝目道:“该不会是唐门新研制的什么厉害武器吧!”

任飘萍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岂不是很快就可以知道!”

柳如君白了任飘萍一眼,道:“我发现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任飘萍只好闭嘴。

很快,柳如君常小雨和紫云已经走了。小木屋内只剩下任飘萍和玉芙蓉,任飘萍坐在椅子上并不说话,一双眼睛看着夕阳下格外鲜红的仙人掌花儿,神情异常的平静,他在等,等玉芙蓉开口说话。

可是玉芙蓉并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从何说起,此刻的她心里乱糟糟的,她压根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目前的这种状况。她也在等,等任飘萍开口问话。

两个人就这么等着,直到天空最后一丝云彩被黑暗吞噬。

这时,任飘萍开口,却不是玉芙蓉要等的问话,居然是:“我饿了。”

玉芙蓉鼓着腮帮瞪了任飘萍一眼,忽又柔情款款,道:“你看我,真是的,我这就让下人准备去。”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现成的酒菜热了一下,现在就已放在了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当然是真饿了,他没有让玉芙蓉,当真不客气地一人独自吃了起来,可是玉芙蓉一点怪罪他的意思都没有,像是一个妻子一样给劳累一天的丈夫在一旁斟酒夹菜,窗外一轮明月妖娆地撒一把银辉在小木屋里,窗外不知名的虫儿欢快地打着鸣,这一切岂不正是玉芙蓉所想要的吗?她还会怪罪什么呢?

任飘萍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半天不见玉芙蓉说话,偷偷地瞥了她一眼,玉芙蓉正在给他倒酒,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娇美的面颊跳跃着那么的温柔,分明就是自己的妻子在服侍自己,任飘萍八年的漂泊生涯的浪子情怀在这一刻生生地被融化了,一口饭搁在嘴里硬是下不去。

就在这时,玉芙蓉眉目一杨,向任飘萍看去,四目相视,那玉芙蓉羞得自是风情万种,任飘萍却惭愧得是无地自容,这一口饭才咽下肚去。

玉芙蓉正待说话,犹自羞得不知怎么说时,任飘萍却已朗声对着屋外说道:“朋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共饮一杯,怎能辜负了这大好的月色美酒呢?”

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的走廊处传来:“老衲打扰你的雅兴了。”任飘萍一听到这声音喜出望外,人已飞出小木屋,月光下站的可不正是舍得和尚吗。舍得和尚背向而立,任飘萍笑道:“大哥可好,小蝶呢?”那舍得和尚并不转身答道:“放心吧,三弟,欧阳小蝶已被我送回震天帮了。”

任飘萍心中冷冷一笑,向舍得和尚走近一步,脸上却一副高兴的样子,道:“这么说我又欠大哥一份情了。”话音未落,任飘萍欺身暴进,一拧身掌做爪状直抓舍得和尚的面门。

那舍得和尚大吃一惊,飞身暴退,道:“三弟,你怎么变得这般客气?”

第8章

舍得和尚身形暴退,暴退中,心中暗自吃惊,不想自己冠绝天下的易容术竟是被任飘萍识破,身形一顿,一脸呆滞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任飘萍沉吟道:“试问你能复制大师的一张脸,可是你能复制大师的人生吗?”“舍得大师一个出家人,对我的称呼只会是任施主,怎么会称呼我三弟呢?”“再说了,舍得大师素来为人谦逊,极少以背示人!”“说,你为何冒充舍得大师”

那舍得和尚心想先前是任飘萍先开口称呼他大哥的,而任飘萍、舍得和尚和忘忧道人三人中任飘萍年龄又最小,是以自己才称呼任飘萍三弟,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任飘萍给他挖好的坑等着他跳,遂怒道:“任飘萍,你竟然敢给本……给我挖坑!”

玉芙蓉这时才明白,原来舍得和尚已不是舍得和尚,心想这厮非但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而且还胆子不小,遂一旁静观其变,准备随时击杀。

任飘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埋的就是你!”

舍得和尚似是怒极,一言不发向任飘萍扑去,手中已多了一把鱼肠剑,剑势如虹直向任飘萍伸出的手掌刺去,任飘萍的身形却化作一个陀螺,飞速旋转,旋转的身影已将舍得和尚团团包围,远远望去月光下似乎有一条银色矫龙在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舍得和尚在这螺旋气场中顿感无边压迫之势向自己袭来,胸闷气短,立刻运功对抗,只是任飘萍的身形太快,他不知道眼前哪一个是真实的任飘萍哪一个是虚幻的任飘萍,剑在手握却不知刺向何方,假若自己贸然一击扑了个空,想必任飘萍一定会给自己重重的一击,他只好静立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任飘萍一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心里清楚自己飞速旋转颇费功力,原本想一举拿下对方,但看此情形并非易事,未曾想到对方的功力居然不在真的舍得和尚之下。

忽然间,那舍得和尚感觉那强烈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见任飘萍已在三丈开外,正微笑地静静地看着他,一身白色的儒服在这婉约的月光下显得异样迷人,心想难怪欧阳小蝶对他念念不忘。

任飘萍忽然大笑,玉芙蓉也不知怎地扑哧一笑,笑得那舍得和尚浑身的不自在,舍得和尚恼怒,问道:“笑什么?”任飘萍似是更忍俊不禁,笑得更厉害了,指着和尚笑道:“哈哈哈……我说你一个出家人里边怎么穿的是女人的衣服,不男不女,非僧非俗的,说,你是白骨精变来的吗?”

原来任飘萍见一时不能奈何对方,已无心恋战,在收回旋转之功的一瞬间,巧施内力,反向回旋,那原本穿在舍得和尚身上的僧衣是向着同一个方向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却在力道方向突然改变之际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淡淡的粉红色的女子所穿的紧身衣服,也露出了这女子那前凸后凹的魔鬼身材,这身子是女人的身子,而脸依旧是和尚的脸,乍一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那女子闻言羞怒不堪,再低头一看,娇呼一声,也顾不得系好僧衣,那把鱼肠剑一抖,冲着任飘萍就是七剑,剑法飘逸,法度严谨,使得竟是武当派的‘清风两仪剑’,同时怒斥道:“无耻!卑鄙小人!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堂堂的正人君子。”剑招虽是凶狠,但声音却极为好听。

那女子于这电光火石之间就是七剑,但见刹那间,漫天剑舞,那女子剑招再变,剑光霍霍,又是少林的达摩剑法,七剑用尽,任飘萍退了七步,却是依然站立在她的眼前,就像是未曾挪动过一样。那女子似是一怔,心中剧震,她不相信这世间居然会有人在这两种剑法下毫不还手且毫发无伤,她似乎突然想起了舍得和尚说过的一句话:任施主的武功遇弱则弱,遇强则更强,无人知道其武功深浅,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

任飘萍淡淡地一笑,说道:“卑鄙小人也比你这白骨精强多了,况且我这个卑鄙小人从不劫持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女子似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任飘萍出手了,很普通的一招,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招式,只是街上寻常女子打架时使用的一抓,抓对方脸的一抓,那女子脸上的舍得和尚的脸就已经在任飘萍的那一抓里。那女子骇然,像是遇见鬼一样,她分明已躲过了那寻常之极的一抓,却觉得面颊一阵风扫过,倏地脸上一凉,心知脸上的面具已被任飘萍这寻常之极的一抓掠去。

其实就连一旁的玉芙蓉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最寻常的一招怎么到了任飘萍的手中就变得如此不可思议呢?难道他真的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任飘萍当然不是鬼,只是他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他的那一招使完后,那女子躲避的动作才刚刚开始。

但是未等到任飘萍看及她的脸,那女子已飞身掠起,空中犹自悬浮停留着淡淡的她的体香,还有她那羞愧怨恨的声音:“任飘萍,你个无聊无赖无耻的三无之徒,本姑娘总有一天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任飘萍突然间觉得那女子身上的体香竟是那么的熟悉,那是一种淡淡的兰花的香味,那岂不是小蝶身上独有的香味吗?

任飘萍犹自在发怔,玉芙蓉在一旁看到眼里徒生嫉妒,走到他的身旁嗔怒道:“公子,是不是很香啊!”

任飘萍道:“你不觉得这香味很熟悉吗?”

玉芙蓉本就冰雪聪明,任飘萍话一出她就知道自己想左了,不禁有些赧然,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惊道:“欧阳姐姐,对,是欧阳姐姐身上的味道。”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说完后她自己又喃喃道。

任飘萍也在想,那女子的身高体型俱与小蝶相仿,就连声音也是那么的相似,他似乎不知该如何思考了。毕竟他与欧阳小蝶已有八年没有见面了,时间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它可以改变一切的一切。难道说……任飘萍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想下去。

两人回到小木屋里,在灯光下任飘萍把那张舍得和尚的脸平铺在桌子上,但见那面具制作得精致之极,竟然连脸上的毛孔和眼角的皱纹都能看的清楚。任飘萍不禁面露敬佩之色,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把一张面具制作得如此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啊!”然而玉芙蓉却面色凝重,一字一字地说道:“只因为那根本就是舍得和尚的脸。”

任飘萍骇然,就连呼吸也十分地急促,道:“你从何得知?”

玉芙蓉骄傲地看了任飘萍一眼,道:“你别忘了,我也是此中高手。”心想总算还有你不知道的。

玉芙蓉接着说道:“我叔叔有一位好朋友人称‘千机变’南宫开,想必你不陌生吧,在我小时候经常来叔叔家喝酒,见我乖巧便传授了他那绝世无双的易容术予我,其中就谈及了这妙绝千古却又狠毒之极的人皮面具。这人皮面具的制作必须从活人的脸上取得,或者距离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个时辰的死人脸上取得,然后经过特殊的药水浸泡处理晾干才可使用,这种面具最大的好处便在于它会呼吸,使用者可长期敷在脸上。”

任飘萍自是知道‘千机变’南宫开是当世易容第一高手。但是听着这人皮面具的事不禁觉得匪夷所思,看着玉芙蓉侃侃而谈的样子,竟然有些汗颜,不觉得对这面前的美人多了几分敬佩。

心中想到自己请好友舍得和尚下山,如今舍得和尚纵使不死也必然惨遭取脸剥皮之痛,望着眼前的那张舍得和尚的脸,任飘萍心中不禁愧疚万分,也许是自己太过轻视了玉芙蓉,也许自己连同玉芙蓉一块儿被敌人装进了鼓里而自己和玉芙蓉却浑然不知。

玉芙蓉看着任飘萍,她知道他此时心里有多么的痛,她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愧疚。但她更知道有的男人不需要安慰,就像受了伤的狮子一样需要独处,此时他最需要的也是独处。

头顶的那轮明月依旧高高地悬挂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中,那不知名的虫儿依旧撒欢地歌唱,美人依旧还是那么的迷人,可是此刻的任飘萍却全然没有了兴趣,只因心已乱。

玉芙蓉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任飘萍还记得玉芙蓉临走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对我还心存猜忌,还有很多话要问我,今日已晚,明日我定会全盘告知。

任飘萍确实累了,今夜,他就要在这里休息,在这个他八年来梦牵魂绕的女人休息过的地方休息。他就这样枕着这个女人枕过的枕,盖着这个女人盖过的被,睡了,鼻息间俱是那淡淡的兰花香味。

……

次日,‘醉里绣乾坤’酒楼。

任飘萍独自一人,依然坐在上次他坐的二楼靠窗户的那张桌子旁,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桌子上摆放了四副碗筷。他在等,等柳如君,常小雨于和紫云他们。

已是午时,酒楼里的人多了起来,划拳行酒令的声音此起彼伏,北方的人们比较豪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偶尔也有人哼上一段《花木兰》,间或有那么几个好事之徒大声的咒骂着。

任飘萍已经喝光了一壶酒了,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却来了三个他不想见的人。

这三个人现在就站在任飘萍的面前,风无际,震天帮的护法长老铁面判官风无际,还有两个看上去面生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者。

任飘萍知道麻烦又来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可是今天他实在是不想惹麻烦,毕竟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于是任飘萍要溜,对他来说溜并不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而他忽然发现今天他无论如何都溜不走了,只因为这三人把所有的路都已封死。

任飘萍只有苦笑,他发现那两个老者要远比风无际难缠,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对方是谁。那铁面判官风无际还记得,八年前正是因为任飘萍京城盗银八百万使自己丢了公职,而且前几日又是任飘萍在震天帮奚落自己使自己颜面丢尽,这次手下人通风报信道任飘萍正在酒楼里一个人喝酒,于是报知赵宏云得到批准前来向任飘萍要人。

那赵宏云从欧阳小蝶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知道了,任飘萍在欧阳小蝶心中的那份重量远非他所能企及,但是他相信只要欧阳小蝶嫁给了自己,凭借他的家世名望和人品武功迟早会代替任飘萍,然而,自那天起,江湖上就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咫尺天涯”传遍大江南北,而欧阳小蝶对任飘萍的心更重了。今日赵宏云正好借此机会一试任飘萍的武功深浅,他还不放心,又给风无际调派了两个自己的心腹以做策应。

那风无际心中认为任飘萍只是轻功了得,而手底下却没什么活儿,是以来时路上告知两位老者到时只需封住任飘萍的去路,其余的都交给他便是。

此时风无际见任飘萍已无去路,嘿嘿一笑,道:“任大侠,你可找到我们的少夫人?”

任飘萍答道:“没有。”

风无际似乎更是师出有名,冷冷一笑:“既是没有找到,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

任飘萍淡淡地答道:“那么你说说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那风无际见任飘萍这般好欺负,更是得意了几分,趾高气扬地叫道:“你现在应当乖乖地跟我们回震天帮认罪。”说完后像是出了那胸口中的闷气,哈哈大笑。

若无其事喝了一杯酒,任飘萍道:“我若不去呢?”

风无际像是被激怒的老虎一样,狂笑道:“只怕由不得你娃儿。”一对判官笔已是在空中用草书刺出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任飘萍不知怎地就轻易躲过了风无际这招凌厉无比的杀字,任飘萍没有还手,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在对手使完所有的精华招式之后才动手。

风无际愕然,嘴角抽搐了几下,终是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闷头便是向任飘萍攻来,一套柳体的“满江红”已是在他的判官笔下缓缓展开。

我,天下第一剑客by佚名这本的开头可以说真的是虐到不行,看到后面发展还是挺不错的,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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